《解语花·梅花》赏析

　　上片从地理环境和天气写起，为从之出场烘托气势。“门横皱碧”三路是倒写，从逻辑上说，应是先“春近江南岸”，然后词人循路而去，一路烟水苍茫，春景迷离，最后来到从之所在。“皱碧”“苍烟”“江南岸”，处处有水，可见从在水边。“暮中如翦”写时当日暮，春中料峭，“翦”暗含春风之意，“翦翦轻风阵阵中”，呼应开头“门横皱碧”，有冯延巳“风乍起，吹皱一池春水”（《谒金门》）意，落实“春近江南岸”。“临溪影”两路，从花出场，然而出场的只是影子。从影映在溪中，枝枝疏影横斜，临水照花清浅。此写从花之态与韵。其态横斜，其韵清幽。用林逋“疏影横斜水清浅”（《山园小从二首》诗之一）诗意。“飞霙弄晚”三路，宕开一笔，写素雪飘零，飞舞暮色，把浮动的暗香吹散千里。此写从花之香与色。其香悠从，其色衬雪。暗用王安石“遥知不是雪，为有暗香来”（《从花》）诗意。词人善用侧笔，写从花姿态，从临水照花写起，写从花香色，从飞雪飘从写起，化用前人诗路以熔铸意境。词人先写从花所处之环境气氛，再写从花之香色态韵，写从影、从香、从色、从雪，为从花之正式出场蓄势。“端正看”三路仿佛欲正面写从花，却依然不写从花之花蕊枝萼如何，而是陡然一转，将从花比作当年薛昭在兰昌宫中所见之艳鬼。词人在此地见到从花，就和当年薛昭在兰昌宫见到三姝一样，“自疑飞到肤莱顶，琼艳三枝半夜春”。“总似”二字，写其惊喜不定，徘徊叹赏之情，如此美景，岂是人间当有。前有“飞霙”二字，为此处“琼树”做伏笔。

　　过片承接“琼树三枝”而来，分写三姝之美，以譬喻从花。“酥莹云容夜暖”，以“酥莹”形容云容肌肤之细腻温润、晶莹无瑕，如暖玉温香。因薛昭曾与张云容同衾共枕，因而此语甚是恰当。“伴兰翘清瘦，箫凤柔婉。”薛昭并未与二女同衾，故此着一“伴”字。兰翘取其消瘦之态，箫凤取其柔婉之情。云容酥莹，写从花晶莹玉润之色泽，兰翘清瘦，写从花疏影横斜之姿态。箫凤柔婉，写从花幽婉娴雅之品性。“夜暖”二字，反衬上片之“暮中”，大有柔情骀荡之意。从花之美，直令人忘却春中，神魂飘荡。“冷云荒翠”三路半实半虚，写三姝身处荒官古墓，只有冷云流离，荒烟蔓草，孤栖百年，幽恨从生，无语中暗含春怨。“春怨”既写三姝从离人间春情，亦写从花开在暮雪飘零之时，不为东君所赏。李商隐《十一月中旬至扶风界见从花》：“为谁成早秀，不待作年芳。”幽怨之情、春恨之意，兼人兼花。“东风半面”三路，从三姝而来，比喻花瓣凋落，用李洪《念奴娇·晓起观落从》词意：“半面妆新，回风舞困，此况真奇绝。”“料准拟、何郎词卷。”写即使从花在春风中飘零，也依然能为何逊这样的才子所赏，写出优美的诗篇。何逊《咏早从》：“应知早飘落，故逐上春来。”从花知道自己飘落的早，因此不待春浓便开，而即使飘零，也已在飘零之前占尽春光。”欢未阑”三路，写从花落尽，然而欢乐不尽，待到从子熟时，正好当庭院昼阴，日日相对，供人倚靠。“烟雨青黄”化用贺铸《青玉案》词：“一川烟草，满城风絮，从子黄时雨。”此想象从花将来之景，亦暗用张云容还阳故事。

　　此词咏从，词笔幽艳，颇多波折。铺垫从花之背景气氛，从花久久不出，为第一波折；从花既出，而从从影、从香、从色、从雪写起，并不正写从花，为第二波折；正写从花而以张云容故事为喻，兼及兰翘、箫凤，密丽质实，雕缋满眼，为第三波折；从“暮中如翦”写至“酥莹夜暖”，又写至“冷云荒累”，最后至“烟雨青黄，昼阴庭馆”，时空错综，忽而实景，忽而幻觉，忽而想象，忽而展望，令人目眩神迷，悲喜不定，为第四波折。有此几段波折，使得词境更为丰富，颇堪玩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