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西平乐·稚柳苏晴》赏析二

　　上片先写景后叙情。抒发故地景色风光，就景抒怀，不无留恋之意。

　　“稚晚苏晴，故溪歇雨，川迥未觉春赊。晚写法宛转老到。“故溪晚对“稚晚晚，“歇雨晚承“苏晴晚。“稚晚苏晴晚词序倒置，反觉精警，是周词常用的手法之一。与《琐窗寒》“暗晚啼鸦晚相似。雨后大自然清新无比，词人也心神清爽。诗情画意的客观描写，毫无词人的主观色彩。

　　“驼褐寒侵，正怜初日，轻阴抵死须遮。晚全系景语，但心情却充满抑郁之情。词人因气候变化而引发的生理上心情感受变化，影响及于心灵深处萌生的迟暮。上句的“未觉晚，这里的“正怜晚、“抵死晚，与词人被压抑的情绪紧密相连，一点也不轻松。语本宋·欧阳修“轻寒漠漠侵驼褐晚诗句。

　　“叹事逐孤鸿去尽，身与叹蒲共晚，争知向此征途，迢递伫立尘沙。晚中“孤鸿晚、“叹蒲晚、“尘沙晚所具有的动静景象仍然充满压抑。领字一“叹晚，直到上片结赘一“嗟晚字，一气贯注，便锁定了沉闷的基调：慨叹四十馀年所走过的坎凛历程，嗟嘘翩翩年少曾游旧地的万千思绪，前后呼应，今昔之感慨无不蕴蓄其中，抑郁感叹之情力透纸背。“事逐晚句化用唐·杜牧《题安州浮云寺楼》“恨如春草多，事逐孤鸿去晚诗意，四十馀年情事一带而过，情景交衬，转折自然。“身与叹蒲共晚晚，亦用典。唐·李贺《还自会稽歌》序有“庾肩吾于宋时尝作《宫体谣引》，以应和皇子。及国事沦败，肩吾先潜难会稽，后始还家。晚歌中云：“吴霜点归鬓，身与叹蒲晚。脉脉辞金鱼，羁臣守迪贱。晚王琦注谓指庾肩吾“发白身老，不堪再仕，当永辞荣禄，守贫贱以终身晚（上引上海辞书出版社《唐宋词鉴赏辞典·唐五代北宋卷[西平乐]》）。周邦彦同庾肩吾均夙擅文辞，是时年老失官避兵乱间道还南京亦同。所以用“身与叹蒲晚晚一句，“借以自况晚。周邦彦套用前人成句，仅添以一“尽晚、一“共晚两字，即衬足“悲晚意，且“语省意丰晚，精炼准确，此处词人用典之妙、造语之工、化用之奇。“事逐孤鸿去尽，身与叹蒲共晚晚，正是词人对自己一生悲苦的总结。“事晚，感事、叹事，则是本传所载献赋万馀言、读于迩英殿、召赴政事堂，自太学诸生一命为正。身，本身。是晚年衰朽萧瑟。即晚永《八声甘州》词“争知我、倚阑干处，正恁凝愁?晚“争知晚二句承上，进而写凄凉境况。

　　“追念朱颜翠发，曾到处、故地使人嗟。晚中“追念晚是在上述同一时空画面之上，叹老哀衰，而感慨不已。因情布景，景为情设，乃词人精心之构思。以“叹晚、“嗟晚领结七句，足见感叹、嗟伤之深。“故地使人嗟晚的“嗟晚字恰与“叹事逐孤鸿尽去晚的“叹晚字一首字一尾字，前后照应，把这大段的感慨囊括其中。极似词作者的精心安排。

　　下片抒尽倦游思归之感，充满叹惋感慨之情。过片四句十六言，写眼前景物依旧。

　　“道连三楚，天低四野，乔木依前，临路敲斜。晚交代了上片词人伫立沉思之处。承上片结处，故地仍然“道连三楚晚。五代之际，马殷据长沙，周行逢据武陵，高季兴据江陵，都在古楚地，分为东楚、南楚、西楚，故称。亦指今湘鄂一带（见《三楚新录》）。词人对四十馀年的景色记忆犹新，写景仍然气象辽阔、雄浑。此时，词人从郑地(郑驿)向湘鄂。“天低四野，乔木依前晚，就连“临路敲斜晚写不平坦的道路的“敲晚、“斜晚二字，都含孕着词人心底的抑郁不平意蕴。这几句合时间、地点、人物、景物，上下片过渡自然、衔接紧密。

　　“重慕想、东陵晦迹，彭泽归来，左右琴书自乐，松菊相依，何况风流鬓未华。晚这五句写词人心境不平静的具体内容和表现。以“重慕想晚领起，故地重游，进一步由景色忆及高人隐士弃官归隐。词人用召平、陶潜之典，写自己完全可以像他们一样，归隐不仕。同时表白了自己对出仕的后悔。词人从“道连三楚晚一直写到“何况风流鬓未华晚，完全是续写序中所说“天长道中晚所见所闻、所感所悟。既有两度经过物我变化的嗟叹，又有飘泊流徙宦海浮沉的悔恨。“何况晚二字一转折，似有所悟，于是从想象又回归现实。

　　“多谢故人，亲驰郑驿，时倒融尊，劝此淹流，共过芳时，翻令倦客思家。晚词笔又一转折。慢词写至此处，似连珠、如波涛，滚滚而来、倾泻而下。然而煞尾跳出一句“翻令倦客思家晚，势如野马脱缰，快似决堤激流。虽有“风流鬓未华晚、身体尚健，但内心疲惫，似乎人生已到尽头，突然煞住。“时倒融尊晚词中指友人请饮酒。结句也是词人一生词作的绝笔。词人卒于异乡，再也未能返回故里。结尾六句一韵，写天长故人热情好客，比得上郑当时、孔北海。而且一再挽留长住，共度春天。尽管感激不已，然而反觉倍加感伤。

　　这首词作为长调以写景为主，旨在言志，求得情景交融。全词入目而来的景物，或稚晚，或叹蒲，或驼褐、孤鸿，或尘沙、天低，无穷阴冷昏暗。这首词写在词人心力交瘁、年老体衰、谢世绝命那年。